窄脚裤，大散文｜我们走在大路上

我们走在大路上

文｜李瑞玲

刚参加工作时，父亲说给我买辆自行车。我说：不要大轮的，又笨重又不好看，也不要像三姐那样有大梁的小轮车。母亲说：有辆车子骑着就不错了，还嫌这嫌那，那辆破大轮车不好，不也接送你上完了高中么？从前哪里有自行车？出门都是靠两条腿走。三姐说：我的自行车怎么不好了？凤凰牌的，前年买时，父亲还是托人才买到的，可好骑了。我说：反正我就要小的，没横梁的。父亲说：你看哪里有卖的？咱们镇上可没有。我说：城里有，我同学说城里的女的好多骑的了。

就这样，父亲和我去城里，几经周折，买上了我生平第一件最中意的物品：一辆带着黑色图案的墨绿色坤车。

看着周围同事笨重的自行车，我的自豪感油然而生，兴奋之情溢于言表。

骑上心爱的自行车，就像骑上了飞奔的骏马，身上的每个细胞都在兴奋中欢快而膨胀。一路骑行，一路铃声。清脆的铃声在空气里穿行，像夏季森林里的风铃，浸染过绿色和希望，越发象天籁之音，穿透心扉。每每此时，我都情不自禁地唱起“我们走在大路上，意气风发斗志昂扬，共产党领导革命队伍，披荆斩棘奔向前方。向前进！向前进！……”歌声穿过斑斓的树荫，飘得很远很远，连同一颗青涩而浪漫、梦幻而美好的心，一起飞向远方。

喜欢穿着粗高跟的皮鞋、喇叭裤，顶着满头卷发，在每天的清晨和夕阳的余晖中，悠悠地骑着自行车往返于家校之间，边哼着流行歌曲边欣赏路边的风景。田野、乡村、小桥、溪流，缓缓地从眼前流过，就像走在一幅美丽的山水画中，任凭春夏秋冬在车轮底下悄悄溜走。

路边的风景在不断变换，路上的行人也在变化。不论赶大集还是平常的日子，路上几乎没有了步行的人，自行车样式越来越多，一辆辆自行车欻欻的从眼前闪过，令人眼花缭乱。骑嘉陵、摩托车的也多起来，汽车的笛声此起彼伏。我穿着单色飘带衬衣、窄脚裤，扎着外腰，脚踩细高跟皮鞋，一头波浪式披肩长发。自我感觉时髦靓丽，可是一骑上有点旧了的墨绿色自行车，怎么走怎么感觉不合适。原先锃亮的辐条，虽然时时擦拭，也已锈迹斑斑，喑哑的铃声再也撑不起骄傲的心灵，走在路上，我有点沮丧了。

20世纪90年代中期，我进了城。城市的一切新鲜玩意儿都在牵引着我的好奇和贪念，但最让我不能释怀的就是那款国旗红的新大洲木兰，它好像有一根魔绳牵引着我，一有空闲就被拽去。我要买这辆木兰，我在心里说。经过一段时间的节衣缩食、艰苦奋斗，终于如愿以偿了。

当我穿着同样的国旗红羽绒服、戴着同样颜色的头盔，穿着皮靴骑在木兰上时，感觉自己是那么的英姿飒爽；我骑着它上班下班，骑着它外出学习；我骑着它去家访，告诉辍学的学生，国家实行九年制义务教育了，不用拿学费也可以上学，然后带着他们有说有笑的回到学校；我骑着它到外地招生，骑着它到教研室参加教研活动；骑着它带着孩子到周边的小风景区游山玩水，在小树林里野餐；骑着它带着母亲去公园散步。更让我开心的是，我可以骑着它回娘家而不用再去挤公交车。

那段时间，我迷恋着木兰。我喜欢在路上风驰电掣的感觉，我喜欢那种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，就一直向前冲的状态，我喜欢它给我带来的多姿多彩的生活，喜欢它能让一地鸡毛的日子生出鲜花和香草魔力。骑着骑着，我就唱出了欢快的歌：“我们的道路多么宽广，我们的前程无比辉煌，我们献身这壮丽的事业，无限幸福无限荣光。向前进！向前进！……”

歌声飘散在空气里，飘向远方，飘向高空。唱着唱着，道路洁净了、宽阔了，路边的楼房密集了，楼层高入云端，似要与蓝天白云接吻。道旁的绿植由单一的冬青或者黄杨，变得品种繁多，高低参差，如一幅色彩斑斓的画卷：春有百花争艳，夏有绿荫蔽日，秋有果实压枝，冬天也仍然呈现着一派生机，让人觉得一年四季都不寂寞。

路上开始出现一些私家轿车，如惊鸿般一瞥而过的轿车，仿佛使柏油马路也高档了许多。电瓶车也多起来，在洁净的公路上穿过，没有噪音，没有尾气，看起来更是自由轻便。渐渐地，我觉得木兰的尾气和沉闷地嗡嗡声似乎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了。

其时，绿色出行、低碳环保已深入人心。还天空湛蓝，还阳光明媚，到处鸟语花香，环境舒适美好，是我们共同的责任。我想，我该换一辆电动车了。

选择购买电动车的过程其实很简单。这时期已经有很多卖电动车的门头，每个店铺内各式各样的车子琳琅满目，不知道哪一种更好。好在我的标准单一，只要好看、轻便就可以了。在老板娘的热情指导下，我明白了车子的轻重主要在电池，铅酸电池的沉重，锂电池的轻快。我很快选中了一辆小鸟牌玫红色锂电池电动车。骑上一溜圈儿，确实轻便快捷又美观大方，我当时就觉得爱不释手了。

骑着电动车上班的日子是惬意的，可以静心凝气的听车轮发出的如轻音乐般美妙的声音，可以优雅地欣赏路边如流彩般的景致。它不用像骑自行车那般用力，多了一份轻松；也不用像骑木兰那样风风火火，多了一份闲适，就那样悠哉悠哉的、行云流水般的自然美好。

光阴荏苒，岁月如歌。遍布城乡的各式机车、四通八达的高速公路、风驰电掣的高铁、飞机……中国进入了飞速发展的时代。千里亦咫尺，天堑变通途。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不再是遥遥无期的梦想，而是触手可及的诗和远方。

电动车不能撑起我向往远方的心，我要买轿车。我要开车上班，我要开车来一场又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。

说到做到，我立刻报名考驾照。一年之后，开上了心仪已久的宝石红小型越野车。刚开始的时候，开得小心翼翼，虽没有多少美感，但它能抵挡雨雪，不再受风吹日晒，就感到很幸福很满足了。随着车技的娴熟，车开得越来越快，飞奔在宽阔的大道上，看着路边的风景纷纷向后跑去，高楼大厦此起彼伏，顿觉惊艳而美妙。想到年过半百还能享受这种美好，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，心底的歌儿在车内回荡“我们走在大路上，意气风发斗志昂扬，共产党领导革命队伍，披荆斩棘奔向前方……”

作者简介：李瑞玲，高级教师，山东昌乐作协会员，西部散文学会会员。喜欢用文字记录过往，自诩为会讲故事的教书匠。《我与竹子有个约定》获第四届中国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全国征文大赛三等奖；有多篇文章在胶东散文年选、西部散文选刊等各大平台发表；多篇文章在《烟台日报》《西部散文选刊》《昌乐日报》《宝石城文艺》等报刊杂志发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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